第111章 萧菁芬撞柱

梦夫人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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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随着这一声唱喏,只见外面走进来一个油光满面的大和尚,生得膀大腰圆,一脸横肉。

    虽是笑眯眯地,却让人觉得分外渗得慌。

    正是灵隐寺的寺库,法源大和尚。

    看到他一进来,温长蘅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,顾不得再理萧宜修,急急地走到法源大和尚面前,低声道:“大和尚,你所来何事?”

    法源大和尚双手合什,口中唱喏道:“小道今日来,非是为别事,为的乃是前番日子你们温家质押的那些地契。”

    “一手钱一手货,地契已经质押给灵隐寺了,灵隐寺又放了贷给温家,还有什么好说的?”温长蘅看着法源大和尚,脸色铁青。

    法源大和尚叹了口气,用手摸了摸头上的寸发,微微摇了摇头,“实不瞒温施主说,我们灵隐寺近来……自从那一日大佛流泪后,灵隐便声名远扬,善男信女们络绎前来。这信客们一多,便不免要整肃戒坛,大建寺庙。”

    说到这里,法源大和尚再次叹了一下,冲着温长蘅深施一礼。

    “现如今灵隐寺为了修缮寺庙,已出去好几百万钱了,眼见得寺库便要空了。小道便想到了温施主这个质押,若是温施主方便的话,不如先还一些给我们。让小道们好给佛祖修整金身,重建殿宇,这也是温施主的一番善心呐……”

    法源大和尚说着说着双目含泪,郑重而又郑重地向着温长蘅连拜了三拜。

    大和尚的声音并不低,甚至还刻意地扬声,以至于安怀堂里每个人都听到了他所说的话。

    刚刚还剑拨驽张的安怀堂,一下子安静了下来。

    陆策斜眼微睐,往公孙公子那里看了看,随即敛眉垂目。做壁上观。

    公孙公子眼神活泛,看了看温长蘅,再看了看萧宜修。偷笑着垂下了头。

    墙倒众人推啊!

    陆策轻咳一声,制止住了想要上前的陆启功。

    陆启功怔了怔,似是不明白阿耶为什么阻止他。他满心里想的就是,如果灵隐寺来逼债,那温幼仪怎么办?温幼仪可是还没有教他训雕之法呢?

    可是陆策眼神严厉,令他不敢轻举妄动。只得悻悻然后退。

    打定主意将来要给温幼仪一个庄子做补偿。

    只要她肯教自己训雕之法!

    “大和尚。你是何意?”温长蘅没想到法源大和尚竟是来逼债的,而且还逼到了安怀堂来,只气得浑身颤抖。

    法源大和尚似是愣住了。搔首踯躅,面带疑惑,“温施主,你是钱塘的县令,自然该知道欠债还钱的道理!小道是债主,难道不应该来追债?”

    温长蘅也愣住了,似是不知道该如何回这句话。

    却听到法源大和尚继续说道:“小道也不是让温施主都还。先还个三五十万钱,好让小道缓缓急,剩下的小道再去别家催催,好歹也能凑够个几百万!怎么?温施主连这些小钱都没有了?”

    见到温长蘅踌躇不语,法源大和尚脸上的表情变得不耐烦了起来,转首面向堂屋里所有的人朗声道:“自古以来欠债还钱。乃是人之常情。小道也不是那等不讲理之人。请诸位高士评评理,这欠的债到底该不该还?”

    此话一出。满堂皆静,竟是无人接法源大和尚的话。

    几个温家的长辈眼见得一个和尚居然把温长蘅逼近到如此地步,不免有些气不忿。当下便有人站了起来,反驳道:“欠债还钱自然是该有的,可是哪有这才借了几日就来催帐的?你这不是催帐,倒像是要命来的。”

    法源大和尚邪邪一笑,眼睛上下乱瞟,将那人的样貌记在心中。嘴里不咸不淡地道:“出家人以慈悲为心,小道岂是那等歹毒的人物?若不是灵隐寺这些日子修缮大殿所费甚众,断断不会前来催帐的。更何况小道今日已是跑的第三家了,前两家都是极爽快的还了一半呢。”法源大和尚说着从身后沙弥的手中拿过一个匣子,里面是几个钱塘富户在灵隐寺质的地契等凭证。

    果然是有两家因感念灵隐寺修缮大殿之故,特意先还了一部分钱。

    法源大和尚举着那两张质条给堂内的人看。

    看到堂内的人都看完了,法源大和尚将质条小心地又收好,看着温长蘅冷冷一笑,“既然温施主不方便,那小道这就告辞。以后山长水阔,自有相见一日。今日之恩,他日必有一报。”

    说完这句话,法源大和尚甩袖而去。

    来去如风,令人捉摸不透。

    陆策长叹一声,微微阖上双眼。

    温家完了!

    自古以来,豪强并立。

    豪指的是土著,而强大多为贼。温家是土著,而灵隐寺则是强。

    温家若是没有什么把柄在灵隐寺手中,灵隐寺断不会寻温家的晦气。可是今日温家的地契在灵隐寺手中,便是把命门送给了灵隐寺。

    他们岂能放弃这样的好机会?

    不过就是派个大和尚来催一下帐而已,灵隐寺就把威风直接撒满了整个钱塘。

    温长蘅可是县令!灵隐寺把县令的面子给抹了,以后整个钱塘还有谁敢反抗灵隐寺?

    纵是再来一个县令,也不敢轻视灵隐寺。

    他想到,萧纥自然也想到了。

    萧纥轻咳一声,看着目瞪口呆的众人,轻声说道:“我儿阿芬自嫁入温家几年来,与温家子孟农情渐生隙,俩人即已经生二心,无缘再对。今日奉请诸亲公证,不如各还本道,各归于家。今日解怨释结,更莫相憎。诸亲以为如何?”

    “岳丈?”温长蘅气若游丝地看着萧纥,眉头紧皱。

    这话萧宜修说,他不害怕,因为萧宜修当不得家。可是和离的话从萧纥的口中说出,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。

    屏风后面,温幼仪一顿,随即又装作不懂事的样子,把玩自己的衣袖。

    “孟农啊!”萧纥长叹一声,话里有挥之不去的疲惫,“事已至此,你何苦还执迷不悟?你纵是不放手,阿芬在你家也不会有快乐。你也不会有快乐,何不两下放手,以后各生欢喜?”

    “欢喜?”温长蘅身子晃了几晃,脸色惨然,“儿上哪里去寻欢喜?欢喜又在哪里?”

    见到他这样颓废,萧纥心中微厌,声音不知不觉地冰冷起来,“连后宅之事你尚且拎不清,还怎能管理钱塘?怪不得来时周太守还嘱咐我,叫我问你检籍之事可有办好。你且来说说,今年七月的检籍你可曾查了?可曾一家一户的去办了?整日流连在后宅花丛之中,与姬妾寻欢……”

    检籍?温长蘅蓦地清醒了过来。

    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。

    他忘了,灵隐寺就是钱塘最大的豪强,他们的土地多得无法丈量。许许多多的自由民投田投产,只为能获得灵隐寺的庇护,可是最终却被灵隐寺占了田去,自由民变成了奴役。

    当初他曾许下海口,一定要借检籍之年清查,还那些自由民的田地……

    哪里想到……

    夏氏却没有想这么多,她满脑子里都是灵隐寺来催帐。

    如果把帐还了,那温家还剩什么?温家眼下是根本拿不出八十万钱还帐的。

    难道真的要把这个庄园抵给灵隐寺吗?

    这可是她安身立命之处啊!

    怎能转手给别人?

    更何况她的小孙子才出生,怎能连立足之地都没有?

    想到这里,她蓦地站起,用尽全身的力气道:“我温家无和离之妇,只有休出之妻。”

    “娘亲?”温长蘅被这一声吼吓了一跳,急急地转过身,面色惨白。

    “夏氏,你敢尔?”萧纥被这一句休出给激怒了,猛地一拍几案,双指骈起,遥遥指向夏氏,“匹妇,欺萧氏无人乎?”

    萧纥少年时便是一个俊俏郎君,人到老年时更有一股淡泊名利的名士风度。他的身材虽是瘦削清瘦,却别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儒雅气息。这时双目微红,怒视着夏氏,竟生出了几分悲凉。

    陆策等人眼见得他被一个匹妇给逼到这个份上,不由眼圈一红。

    打定了主意,哪怕自己家族的女儿一辈子闲在家中,也绝不会寻这等门不当户不对的家族做亲。

    “阿耶……”

    一声悲鸣猛地自屏风后飞出,萧菁芬双目含泪,顾不得体统跑了出去,跪到了萧纥的面前。

    “都是女儿的错,都是女儿的错。阿耶莫要动怒……女儿愿一死,一死以全温家。”萧菁芬说着嗵嗵地磕头,一边磕头一边哽咽着,“只求阿耶和娘亲把两个孩儿带走,莫要让他们平白地被温家害了!”

    说完之后,她蓦然起身,冲着堂中的柱子撞去。

    整间屋子的人来不及反应,眼睁睁地看着她,竟是没有一个人去拉她。

    只有温幼仪尖叫一声,猛地扑向了屏风。

    她仿佛看到那一日,她的女儿德音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死在她的面前。

    萧纥大叫一声,用力向前扑了过去……

    萧宜修脸上变色,紧跟着向前奔跑。

    只听得‘嘭’的一声,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……

    “娘亲--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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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--(未完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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