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99章 凄凄娴茹

黄老邪的玉箫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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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康熙陪着怀袖用过了晚膳,在书房内饮茶叙话。

    怀袖又忍不住提了封妃诏的事儿。

    康熙端着茶盏捋茶沫子,笑道:“当初朕封你为妃的时候,同样是僭越册封,那时候你尚坦然受之,怎么如今朕更疼你了,你反谨慎起来。”

    “当初毕竟年轻气盛,不懂淡泊藏拙的好处,今日想来,那时候不知令你背地里头痛了多少回。”怀袖说着,自己也忍不住笑了。

    “朕知你如今的心思全在朕身上,这件事自然也是为朕着想,可封妃这件事,朕心意已决,就这么定了,这些事自有朕担着,你不必想那么多。”

    康熙陪着怀袖坐了一盏茶的功夫,因是大丧其间,便未留宿在清芷宫,嘱咐怀袖早些歇着,便回昭仁殿看折子去了。

    次日清晨,怀袖将宫内一应事物简单交与张保料理,令涣秋伺候着换了素色吉服,头上一应的翡翠簪环皆换成素白银饰,连带凤鸾周围的玫色锦帐也一并用素锦遮了,向暂安奉殿与孝庄灵前磕头。

    暂安奉殿位于紫禁城西侧的一个位置稍偏,却是个十分安静葱茏的单独院落,因孝庄生前最爱三样,一是礼佛,二是养花,第三便是喝茶。

    康熙便令宫内花匠将孝庄生前喜欢的花树皆移栽至此,又在左右种了许多茶树,令将殿内的香火全换成佛堂内供奉的白檀香。

    怀袖行下撵时四下打量,根本瞧不出此处是供奉棺椁灵位的地方,只觉是一处布置别致的常居庭院。

    涣秋与青梅左右侍奉怀袖向殿内行,此间,院落中已并停了另外两驾鸾轿。

    怀袖行至殿内,抬头时,正见刚磕完头的惠妃由宫人红雀挽着缓缓起身,旁边立着等候上香的兰妃。

    怀袖的眸光只在宝兰身上一扫,再转回时,便迎上惠妃惊讶的目光。

    惠妃款款上前,与怀袖行礼,胸前雪白的龙华缓缓垂落,怀袖惊讶发现,龙华底端绣的竟是一只惊翅鸾鸟。

    怀袖款款低身道:“怀袖给惠妃姐姐请安。”

    惠妃连忙亲手将怀袖挽扶起来,面带歉色。

    “我不知你昨日才回宫今晨便赶来上香,万岁爷前日有口谕,说你刚回宫,身子尚需调养,并未提你何时来此行礼,我更疏忽了你向来是个颇守礼数的,如今诏书已下,理当我行礼才是。”

    说话时,惠妃便欲款款下拜,手臂被怀袖牵住:“我如今尚未行册封大礼,姐姐不必如此,再者即便行了礼,姐姐如今已是贵妃,与我不过月例银子少些,品阶却是不差的。”

    惠妃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前的龙华,浅笑:“妹妹还是如此兰心细致,与你这绝色容颜一样,同当年在宫中时半分都没变。”

    此时宝兰已给孝庄磕了头,由宫人挽扶着款步行至近前,低身行礼时声音低沉慵懒:“臣妾给两位贵妃娘娘请安了,两位贵妃娘娘吉祥。”说话时,懒洋洋地福了福,也不待怀,惠二人开口,便径自去了。

    怀袖垂着眼帘面无表情,惠妃只当她是恼了,轻声开解道:“你知兰妃的性子向来如此,这些年她虽未封妃,在宫中却仍一家独大,我也惯了,你需多担待些便罢了。”

    怀袖抬起眸,唇角勾出浅笑问:“姐姐来时可见着德妃也来上香了?若还未来,我便在此等等她。”

    听她提及勤嫔,惠妃脸上的笑僵了僵,想起康熙的口谕,勒令阖宫封锁消息,任何人暂不得将德妃死讯告知怀袖。

    “呃……万岁爷体恤德妃身子孱弱,免了她每日上香。”

    怀袖听见这话便没再说旁的,与惠贵妃行了礼,向孝庄灵前叩头上香,只是与她擦肩而过时,怀袖嗅到一种有些熟悉的绿檀味道。

    从暂奉安殿出来,怀袖问涣秋:“熙岚封妃后,可仍住娴茹宫?”

    涣秋垂着眼不敢抬头看怀袖,只点头低声道:“奴婢听闻德妃娘娘受封时,万岁爷说过要为她另择宫苑,被德妃娘娘婉拒了。”

    怀袖浅笑:“果然她仍是这副性子,眼下无事,咱们去……”

    “主子!”怀袖话还没说完,突然被涣秋打断。

    怀袖挑眉望她,只见涣秋始终低垂着眉眼,手中绞着块帕子,似十分地紧张。

    “德妃她怎么了?”怀袖声音淡淡的,听不出情绪,涣秋却是身子一抖,嚅嗫半晌也没说出话来。

    旁边的青梅见状,赶紧过来道:“涣秋是惦记今日小主子要回宫,娘娘还是早些……”

    怀袖将手一扬止住青梅的话,未再理会她二人,转身向殿外行去。

    青梅和涣秋对视一眼,皆知此番必定是瞒不过这位主子,少不得硬着头皮随怀袖走这一趟,还不知万岁爷得知后要如何严惩她二人。

    怀袖的銮驾一路行至娴茹宫,刚踏上台阶,怀袖一抬头,只见宫门正上方的匾额上,束着一条白绫扎的花。

    两条飘下来的白色带子,长长地悬着,风吹过轻轻飘动,与周围的肃然景致相映,显得格外寥落凄然。

    怀袖怔怔望着门楣上的白绫花,半晌,侧目看向身边的涣秋:“这……是怎么回事?”

    涣秋低着头不敢开口,死死咬着唇,泪先淌了下来。怀袖转向另一边看青梅,见青梅也是低低地垂着眉眼。

    举步迈上台阶,怀袖抬掌使劲扣着娴茹宫的大门,一对铜兽衔环被震地叮当作响。

    里面的门栓缓缓拨开,朱红大门开了半扇,一身雪白丧服的银铃儿红肿着双眼从里面出来。

    一见是怀袖,银铃儿腿一软,扑跪在怀袖脚下泣不成声。

    怀袖顾不得再问,跨步奔入娴茹宫,进了正殿,一眼便看见停在正堂中央的一口寿山木棺材。

    怀袖望着棺材,一步一步走至近前,在棺材前停了下来,沉声道:“给本宫将它撬开!”

    周围宫人听得皆是一惊,涣秋和青梅愣在当地不知如何应对,银铃儿跪行至怀袖跟前,颤声道:“娘娘,主子她人已经西去,娘娘还请节哀……”

    怀袖低下头,定定将银铃儿望着:“是谁同你说的?本宫没亲眼瞧见,便做不得数!”

    说罢,对门外一众宫人道:“来人,给本宫撬开棺椁,违令者斩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