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七章 打丧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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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>“事实,比小说还离奇!”

    当我们循着那怪异的歌声踏进小村的时候,眼前所见的景象,让我不自觉的就想起了“阿加莎”在《梅花k之谜》中所写的这句话。

    小村的规模不大,看起来也就是和“七村”的面积差不多。村子的正中央有一棵躯干粗大的老树,枝叶虽不算茂盛,但身姿却还算挺拔。一根根暗红色的布条被绑在了老树向四方延伸的枝桠上,随着微风不住的飘动。仿佛一堆扭曲纠缠的血蛇,又好似招魂纳鬼的血色幡子,让人一眼看去便觉得身体发冷,十分不舒服。

    树下立着几尊由青石雕刻而成的雕像。由于风雨常年的侵蚀,这些雕像的表面已是有些残破,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坑洼斑驳。我用手电照了照,发现这些雕像十分奇怪,竟然不是常见的任何一种佛、道神像,而是一种从未见过的“怪兽”。

    这种“怪兽”雕像束手而立,背靠着老树面向四方。它们的头部被雕得很大,与身体完全不成比例。面部与人相似,但却有着不少的区别,微微上翻的嘴唇里龇出了两颗长长的尖牙,乍眼看去倒是很像正在发怒的大猴子。雕像的脚前放着几个带有凹洞的条石,上面摆着一些供品,点着不少蜡烛,看来应该是平时村民用来祭祀的地方。

    小芊由于所学的关系,对历史和民俗始终有着浓厚的兴趣。初见这些被村民时常祭拜的怪异雕像,她自是忍不住想要仔细研究一番。不过,这棵仿佛“招魂幡”一般的老树和树下的雕像无疑组成了一副极其诡异的画面,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下倍显阴森,当即便让有些胆小的她望而却步。

    更何况,我们面前还有一幕比这些更加诡谲离奇的事情正在上演!

    无可否认。

    哭和笑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表现,在大多数的时候,它们都是属于极端对立的存在。虽然会有“忍哭强笑”和“喜极而泣”这样的情况出现,但是一般却很少能见得到。

    所以,当你看见一个人一边流着眼泪,一边咧开嘴无声大笑的时候,你会有什么感觉呢?

    怪异?

    没错!就是怪异!

    可是,当做出这种表情的人不是一个,而是一群的时候。你,又会有什么感觉?

    毛骨悚然!

    我估计这种极端的情况多数人一辈子都不可能遇到,所以,还是直接将我们此刻的感觉说出来!

    老树的旁边用墨绿色的防雨布搭起了一个大棚,棚子的顶上绑着不少白色的布条,与旁边树上的暗红色布条一起随风飘动,仿佛是在应和着某种来自阴间的舞蹈。

    棚子三面围合,面对着村口的这一面大敞着。棚内的正中停着一口没有盖上棺盖的棺材,它两侧的地面则是铺着草席,上面坐了不少人。

    我粗略的数了数,坐在草席上的大概有着三、四十人的样子。这些人基本都在额头缠了白色的布条,脸上挂着那副诡异的“哭笑同体”表情,面向棺材静静地坐着。

    “咚!咚咚!咚!咚咚!”

    极具节奏感的鼓声再次响起,两个身披麻衣的男人从大棚一侧的椅子上站起了身。他们一人持鼓走在前面不断敲击,另一人则是跟在他身后缓缓而行,围着棚子中心的棺材绕上了圈子。

    走了几圈之后,持鼓人身后的男子忽然高举双手仰头发出一声尖叫,而后便大声唱到:“哪一个,白头不老得长生?哪一个,神仙不是做古人?想昔日,神农皇帝尝百草~喽喂,中毒而亡无药医……”

    “这是……‘黑暗传’!”身边的小芊突然低声喊了一句,语气之中满含着惊讶。

    “嗯?小芊,‘黑暗传’是什么?”我扭头问道。

    “是一部民俗歌谣唱本,也被称为‘首部汉族史诗’,在考古界和文化界都有很高的地位。这部唱本几乎记载了所有我国的神话故事,描述了完整的世界起源和种族起源。但是,奇怪的是,这唱本里所记载的内容却与我们所熟知的故事有很大差别,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。而且,它的艺术形式也很奇怪,所有的唱词都只适用于一种民俗唱法——‘打丧鼓’!”

    “这……就是‘打丧鼓’?为什么那些人都是又哭又笑的?这表情很诡异啊!怎么看起来像……邪教仪式?”阮玉轻轻皱了下柳眉。

    “不知道,‘打丧鼓‘这一风俗在很多地方都有,湖北这里更是十分普遍。以前我也见过几次,里面这两个人应该是在进行’转丧‘。不过,我从没见过表情这么怪的……看起来,真的很邪啊!”小芊说着便往阮玉身边靠了靠,明显对眼前的诡异场景有些害怕。

    我心中的想法与阮玉近乎相同,毕竟眼见着几十个人同时做出同一种怪异非常的表情,怎么看都不太正常。我微眯着眼睛再次将大棚内的所有人都打量了一遍,不过却没有看出什么“被操控”的痕迹,于是只好扭头问道:“三哥,有什么发现么?”

    燕道杰缓缓地摸着下巴,眼盯着棚内说道:“没看出有什么法术的痕迹,这里的一切都很正常。正常到连灵堂该有的阴气都没有,我根本就感觉不到死人的气息!所以……我觉得很不‘正常‘!“

    “呃?感觉不到死人的气息?那棺材里的是什么?”我惊异的问了一句,随即便将视线转向棺材,打算看个究竟。

    恰在此时,那两个正在绕着棺材打鼓唱歌的男人突然停止了绕行,在棺材的尾端站定身子。两个宽阔的背脊并肩站在一起,顿时就将我看向棺内的视线挡了个严实。

    鼓声,霎时变了腔调。

    那唱歌的男人随着更加急促的鼓声发出了一声尖嚎,开口唱道:“自古一报还一报,劝人行善莫作恶!哎嗨~歌场来了几位客,孝子施礼~忙迎接!”

    “接”字的话音刚落,这背冲着我们的二人忽然转过了身,唱歌的男人更是伸出皮肤苍白的手指,直直地点向我们!

    草席上跪坐的众人随着他的动作齐刷刷地转过身来,一张张被“哭”、“笑”两种表情所扭曲的脸庞,登时填满了我们的视线,直叫人心中一阵阵的发毛。

    他们的眼神微微有些呆滞,视线异常统一的紧盯在我们身上。这些目光里各自蕴含着不尽相同的意味,有的疑惑,有的新奇。可奇怪的是,它们却在短短的几秒钟之内,迅速地统一成了一种——敌视!

    风,依旧在身边纠缠。

    耳边除了能够听到树叶和“红、白飘带“被风吹动的声响之外,就只能听见我们自己的呼吸声。仿佛对面那些始终在紧盯着我们的人群,根本就不用呼吸一般。

    棚内和棚外的人,诡异的保持了静止。那根指点着我们的手指不曾放下,那些紧盯着我们的眼神也不曾挪开。甚至,他们那扭曲面孔上的笑容和泪水都像标准的程序一样,始终在保持着运行!

    现场的气氛极度压抑,那些目光中所饱含的排斥和戒备,让我不自觉的闻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。我轻轻抿了下嘴唇,缓缓地伸手摸上了腰后的刀柄,随后用余光扫了一眼身侧的阮玉和燕道杰。

    阮玉伸出左臂将小芊揽在身后,右手则是隐蔽的伸入了腰侧的衣襟之内。那里,放着她那把早已填满子弹的92式。

    燕道杰则是握住了腿侧军刀的手柄,用食指轻轻弹开了锁住刀刃的卡扣。

    冲突,一触即发!

    “劳问,你们几国那过地方来地?“

    一句听来极像河南话的方言,突然从身侧传来。紧接着,一个看来十多岁的半大小子急匆匆的跑到我们面前,喘息着说:“天都晚呢!抹丝啊!抹得乱闯哈!“

    这少年的语速极快,话中的地方口音又是极重,弄得我们好像在听天一般。我皱了皱眉,刚想开口询问,那棚子里面却突然站出了一个大汉,冲着这边吼道:“叶娃子,你个活鬼蛋!老子教你看门,你做得抹子!”

    少年被这吼声吓得打了个激灵,慌忙伸出手来就想拉住我的胳膊,急声道:“走!走!抹在这里搞!“

    我下意识闪开了他抓来的手掌。少年见状大急,伸出双手就向我推来。我刚想擒住他的手臂以便问话,身侧却突然传来了一把十分沉稳的男声,“叶娃子!抹得耍混!远来是客”,“几位!村里正在办事,不要乱闯!你们过来这边!“

    我循声望去,只见不远处的一栋民宅之前站着一个中年男人,此刻正冲着我们不停地招手。

    这男人冲我们说的话语里虽然也含着一些地方口音,但是与普通话的区别已经不是很大,总算能让我们听得懂。从他话里的意思来看,我们也许是无意间犯了人家的什么忌讳。棚子里的那些人,极可能是因为这个才会对我们敌视?可是……他们那种怪异的表情又是怎么回事儿?

    我摸了摸鼻子,暂且压下心中的困惑,带着众人走到了那个中年男人身边,说道:“这位大哥,实在不好意思。我们是出来办案的警察,不是故意乱闯的。请问村里这是……“

    “丧事!“中年人看了看阮玉出示的证件,随后抬头望了一眼暗黑的天空,皱眉道:”进屋坐,站在这里不方便。快子夜了,它们……就要来了!“